『心』的焦急、交集

■台東院區神經科主治醫師胡智銘

記得去年八月的某一日,曙光乍現,兒子就踉蹌的跑到身邊,興奮著叫喊著:「上帝答應我,要送我ㄧ個妹妹,我好高興唷!」看著身旁的妻子我倆莞爾笑著!妻子不徐不緩的應答著孩子:「是從哪裡來的啊?」只見孩子認真的表情且用篤定的口吻說道:「上帝說要給我的!」我和妻子早有期待另一個孩子的到來,但一句孩子的話語,做大人的我們卻把它當作是茶餘飯後的逗弄話語,殊不知生命在主已早有命定。
天涼爽的季節,正是人們放慢腳步欣賞著秋天所帶著人的一股詩意。但是妻子卻感到身體的不適,小小生命所帶給她不一樣的生理變化讓她猶豫感知著。靠著驗孕棒的確定,她實在難掩心中的激動。面對我透露著孕事的到來,而我聽完心情就像孩童般的雀躍,哦~能再次學習爸爸位份的責任,對我是又驚又喜。往後陪伴著妻兒進行每一次的檢查,看著孩子點滴般的長成,我驕傲著有女萬事足的情節裡。但就在孩子六個月大的高層次超音波檢查中,醫師診斷出孩子為法洛氏四重症患者。這一名詞粉碎了我為將來所架構好的藍圖。當醫生愁容的告知病情時,所有的質疑和否認一股腦的全湧上心頭。鎮定的身軀裡有著不接受、聽錯了、不可能、你騙人、開玩笑吧……複雜交錯的情緒,真是難以一言盡之!妻子緊握著我的雙手,勉強的撐住身子,眼眶早已泛紅的我倆蹣跚著走著距離不到幾公尺的路,步伐的沈重幾乎壓垮了喜獲孩兒為人父母的期盼,我們被一輩子的遙遠氛圍重重籠罩且壓著喘不過氣來。人的盡頭是神的起頭,我卻忘了『生命在於主』的奇妙恩典忘了『在祂豈有難事』的應許。我開始企圖靠著專業醫療背景的優勢,不但取得處理病徵的優劣資訊,更透過醫療團隊的諮詢獲得未見之事的種種準備。但是這一切卻抵不過深夜來臨獨自哭泣所承受的內心煎熬,我能為她做什麼?她的將來怎麼辦?將來所要面對的手術她承受的住嗎?我開始懷疑著自己的能力氣憤著此事的發生……知識的厚實是為救人,但我卻無法給出答案在我的骨肉上。主阿!我知道對你要有信心,但求祢幫助我因為我信不足阿~夜闌人靜時思緒不停翻攪著,身心靈承受著莫名的壓力和苦楚。
孩子的跳動和超音波下的可愛模樣締結著我的每一個神經,這種真實的感覺挑戰著可知和不可知的諸多問題。醫療上的建議和親屬們間的看法,正宣判著小小生命的去留。小哥哥的話語再次衝擊著我和妻子–上帝要給他一位妹妹,就是這位,且不能還給上帝。哥哥相信妹妹會很平安!我終於順服也明白『兒女是耶和華所賜的產業,所懷的胎是祂所給的賞賜。』我和妻子決定將腹中的孩子交在主的手中,盡我們一切最大的努力承接這個恩典。面對可以掌握的知識權柄和對待他人的方式,生下孩子的命定再次挑戰著不屬這個世界價值範疇的意義。
今年六月胡愛出生了!正如她的名字,愛是受和心的結合。我們安慰著自己接受這顆心,卻也要活出對這個孩子最初且不變的約定。清秀漂亮且安靜的妹妹胡愛,正縮捲著小小的身軀在妻子的懷裡『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的』吸吮著奶水,因為這是她耗盡和重新獲力不斷轉動的証明。面對先天性心臟疾病的胡愛,生活依然忙碌時間依舊緊迫,但生命上的看見卻不一樣了!家人情感上多了一層珍惜的踏實,生活中多了不計代價的愛的關懷,面對她隨時會離去我們天天都在做功課、天天都讓自己心意更新。也因著小小生命的臨到,我們不再懷疑自己的欠缺,我們相信生命的豐盛在於「給予」。不管她變得如何?我們都懂得去愛去包容去諒解。我們相信她會是神所愛眾人所愛,並祝福他人的天使!站在專業醫師的角度上,我省思著我能給予病人什麼而且病人給了我什麼;醫療上的專業給予我們妹妹疾病上無後顧之憂的支撐,但誰能決定生命的去留呢?贏了世界輸了生命又有何用?或許在另一個未知的確據中已開啟了我未見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