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病房護理師藍曉琳
北美館中的一幅畫「生命的空間」,讓我泛紅了雙眼,想起安祥熟睡的面容,照顧的點滴也浮上心頭……。
大哥的憂傷他顯得孤寂甚或可以說有一些孤僻的脾氣,入院當時在無人發現的病房空間裡默默地哭泣,另外也常有時把嗑的瓜子殼丟在床上,或是把水瓶丟在地上,甚至頻拉紅燈,只為了要有人走近關心他,但是當我們走近他的心房,想多與他多說一些話時,他又很快的關上心門,偽裝他的堅強。我心中的直覺是他那麼需要關懷、關心,但此時忙碌的我無法久駐於旁,只能拍拍他,或是拿衛生紙替他拭去不輕易掉下的男兒淚。
如何走進他的心
卻也因為這樣,在特別忙碌的時候會覺得無法顧及到他,當下心中的情緒也隨著這位大哥的憂傷,而感到莫名自責,甚至大哥些微的反應都讓我在照顧上產生精神壓力。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不同的感覺,即便是我們自己,又何嘗讓人感到親近,大哥的孤寂,雖然團隊有那麼多人一直不斷努力地走向他,感覺卻像是走近他的人但卻走不進他的心?這也許是照顧人的局限吧。
無法忘記二歲的安
二歲的安是我頭一回照顧的小小朋友,雖然他的腫瘤把眼睛撐得變形,但安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可愛小天使,大家對他更加疼惜,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哭泣從傳遍病房,到後來的輕泣,至最後的幾聲哽咽,我們深知他日漸虛弱的病況。在這其間,也發現安的爸爸逐漸不再靠近或抱緊安了,安爸說自己已經跳出我們認為一個父親應有的情緒階段。我一度擔心以後安爸的生活會不會有遺憾或是無法彌補的悲傷,但是經過團隊的評估,反而認為安爸漸漸走出傷痛的情境,所以看到的不是他不關心兒子,只是我默默的想,「安懂嗎?」這時候的他是否依舊需要人的擁抱?他懂得爸爸不抱他是為了想要走更遠的路嗎?
我不懂那麼多,只想安哭泣時,總應該要有人去抱抱他吧!但不可能有人24小時抱著安,聽著安的泣聲,我多想抱抱安,我想滿足安的擁抱,我只想多做一些我願意做的。
天使的笑容
在一次幫他換針拿棉花消毒時,小傢伙不知是感到癢還是夢見什麼,竟然嘴角上揚笑得像一朵可愛的小花。安爸、小芬姐和我三個大人當場愣住,還不斷互問:「他在笑,是不是真的啊?」不敢相信眼前的天使會笑,是啊!我們忘了天使本來就會笑,而且還可以笑得這麼燦爛,我記得那天三個大人也笑得亂七八糟,安爸也是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
體會生命
2歲的安到52歲的大哥,年齡的改變,看著生命的空間,我在想人生命中的孤寂、恐懼,在幽暗與明亮交會間,反覆而行的感受是否也是如此?大小朋友是否有所不同呢?看著畫,頓時我的心情感受有了鮮明的構圖,清晰可見、有脈可尋,從生命的空間中,依稀體會到大哥的生命,也依稀感受到小天使的生命,或許在我們生命裡不也曾如此、不也曾潸然而泣?前輩所說的幽谷伴行,在生命的旅程中,我不過是初行者,生命的空間對我而言,是如此廣闊、深奧,面對許多生命的延展與繼續,如何著力前行?
安寧的路上還有待探索
或許我想試著畫出心中護理的圖形,但卻是旁人的完美主義者或強迫人格,但是生命的故事與流動,不斷的交會在我心中,安頭戴著帽子洗澡的模樣,肩上仍可感到他沉甸甸的頭靠著我的重量;大哥的眼淚,更有許許多多的片刻深留在心底,我之有幸參與其中,安寧該如何做最好,如何得力而行,讓路走的更遠,我不過是初級生,在我心中未有答案,這段路還有許多我需要認識的。
我想試著先努力餵養自己,讓自己有力量前行,然後才能試著與他們前行,或許在許多的生命空間裡,才能揮灑出生命的色彩與亮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