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皮膚切片嗎?

■總院皮膚科資深主治醫師吳育弘

王小姐被臉上的紅疹已經困擾好幾個月了,來的時候板著一張臉,但看得出來兩個臉頰紅紅的,已經不是白裏透紅的蘋果肌而已了。
「我臉上過敏好久了,換了好多保養品都一樣,看過好多醫生,擦了一堆藥膏都沒用。」她一邊抱怨,一邊從帶來的大袋子中拿出一罐又一罐的瓶子。
「你看,這是上次在百貨公司專櫃買的,小姐說是敏感性肌膚用的,還說要搭配整套才不會過敏,結果還是一樣。」說完她又拿出2瓶,「這是在診所推薦的,也說是雷射後護膚專用,也沒用。」
王小姐不斷的在我的桌上擺上她用過的產品,我看著她的臉頰,心中想的是這兩塊臉上的蝴蝶斑,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皮膚過敏而已,到底是接觸性皮膚炎、紅斑性狼瘡、嗜伊紅性毛囊炎,還是酒糟性痤瘡?這個情形大概要切片檢查了,可是她不知道願不願意?
正在我思考要如何說服她接受臉部皮膚切片檢查時,她已在我的桌上擺滿了瓶子及使用過的藥膏,然後拿出一疊紙。「上個月我去看了過敏科,醫生說我是紅斑性狼瘡,抽了我三管血,他還開類固醇給我吃,我嚇死了,一顆都沒吃。」我翻著那一疊報告,有血球、肝腎功能及好幾項免疫抗核抗體相關的檢查,但抽血報告都是正常或陰性反應。
「昨天朋友介紹我去看XX皮膚科,她要我來這裡看,還說是什麼嚴重的疾病,要切一塊肉檢查,有夠恐怖的。」她又抽出一張紙給我。
看看那張紙,原來是一張劉醫師寫好的轉診單。上面寫著「疑似紅斑性狼瘡,建議皮膚切片檢查」。我鬆了一口氣,至少劉醫師有簡單解釋過,她應該有個心底準備吧。
於是我說:「妳這個情形真的需要皮膚切片檢查,先確定診斷才有辦法知道治療的方式。」「什麼是皮膚切片,是不是要挖一塊肉?會不會很痛?要不要縫?會留疤嗎?」她連珠砲似的問了一串問題。
「皮膚切片是要用手術刀切下一小塊皮膚組織,不會切到肉。手術前會先注射局部麻醉藥,只有麻醉的時候會有打針的痛,手術當中不會。因為切掉的皮膚會有一個空隙,所以需要縫合,大約3針左右,一週後拆線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報告。傷口確實可能留疤,但小心的照顧,傷口疤痕會隨著時間淡化。」我一一解答她的問題。
她停下來想了一下,問說「為什麼一定要切片?抽血看不出來嗎?」
「有些疾病只影響皮膚,所以血液檢查看不出變化。同時有些皮膚疾病外觀很像,但治療方向不同。皮膚切片可以觀察到細胞組織的變化,得到正確的診斷才能對症下藥。」「好吧。」王小姐想了想,終於同意了。
於是我們小心的取下一小塊皮膚,進行了病理檢查。病理檢查使用顯微鏡觀察皮膚組織的變化,結果發現王小姐皮膚中,有嗜伊紅性血球(一種血液中的白血球)引起的毛囊發炎。
一個星期後,王小姐回來拆線,傷口復原良好。「您的皮膚問題不是紅斑性狼瘡,也不是使用保養品引起的接觸性皮膚炎,而是嗜伊紅性毛囊炎。這是一種原因不明的皮膚發炎性疾病,但不影響身體,也不需要用類固醇治療。」
王小姐兩眼睜的大大的,顯然一頭霧水。於是我花了些時間解釋了一下什麼是嗜伊紅性血球,什麼是毛囊炎,及嗜伊紅性毛囊炎治療的方式。
「所以不切片不會知道答案?」王小姐問。
「對,嗜伊紅性毛囊炎必須由病理診斷,抽血沒有辦法看出來。而且它的症狀跟需要使用類固醇治療的紅斑性狼瘡,及需要使用抗生素治療的酒糟性痤瘡很像,可是它的治療是使用非類固醇消炎藥,類固醇反而沒效。」「難怪我看了那麼多家醫院,擦了好多藥跟換保養品都沒用。」王小姐終於有些釋懷,看起來表情放鬆許多。
於是我準備了口服非類固醇消炎藥給王小姐服用一週。下星期來的時候果然紅腫改善許多,接著就是要慢慢減藥,以預防復發。
雖然大多數的皮膚疾病可以使用肉眼診斷,但仍舊有一定比例的皮膚疾病不典型或是不常見。並且某些肌膚情況外觀非常類似,即使是有經驗的皮膚科醫師也不容易分辨,因此往往都需要切片確定診斷,因為治療方向完全不同。這些情況下,切片進行病理檢查就成為診斷的重要工具。有了正確的診斷,才能對症下藥。◎

您可以分辨以下的臉頰紅腫,或稱作蝴蝶斑,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

這是嗜伊紅性毛囊炎,需要使用口服非類固醇發炎藥治療,外用藥大多沒效。

這是紅斑性狼瘡的蝴蝶斑,需要抽血作全身檢查,確定是否是嚴重的全身性紅斑性狼瘡,還是只侵犯皮膚的皮膚紅斑性狼瘡。全身性紅斑性狼瘡可能需要口服類固醇或其他免疫抑制劑治療,嚴重的全身性紅斑性狼瘡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

這是微血管擴張型的酒糟,看起來像蝴蝶斑。治療需要口服抗生素、外用非類固醇消炎藥及脈衝光或染料射治療。口服類固醇會更嚴重。

這是脂漏性皮膚炎,需要外用類固醇藥膏治療,一般不需要口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