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騰 你真是太神奇了!

撰文/院牧部鄭頌苑牧師
「ㄅㄧˇ~ㄍㄢ~ㄆㄟˊ」!「啥麼ㄅㄧˇ~ㄍㄢ~ㄆㄟˊ啊?」我一頭霧水,騰騰繼續吆喝著:「ㄅㄧˇ~ㄍㄢ~ㄆㄟˊ!ㄅㄧˇ~ㄍㄢ~ㄆㄟˊ!」,印尼來的「阿蒂」趕忙跑到衣櫥拿東西,騰騰媽媽連忙替騰騰解釋說:「是餅乾啦!騰騰要餅乾陪啦!」喔!原來是「餅乾陪」,真是滿新鮮的用詞。

與騰騰的第一次接觸

阿蒂飛快拿來幾包寫著「ACE」小包裝的餅乾,原本以為小孩拿到餅乾,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嘴巴裡送,但是,只見騰騰一本正經的,將餅乾整齊地排在床 前的用餐台上。

我學著騰騰的童腔問道:「這就是ㄅㄧˇ~ㄍㄢ~ㄆㄟˊ啊?」騰騰張開大大的嘴巴,雙唇緊貼著牙齒,笑得好開心!那笑容有一點靦腆,有一點得意,似乎在對我們說:「對啊!見識到了吧!這就是ㄅㄧˇ~ㄍㄢ~ㄆㄟˊ啊!」笑容有如太陽般的燦爛,逗得在場的伯伯、阿姨們都非常的開心。

騰騰雖然只有兩歲多,卻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小孩,從「餅乾陪」就可看出騰騰與眾不同,因為餅乾對他而言,不需要「吃」,只要「陪」,他就心滿意足了!

心疼與憐惜

有一次,在騰騰雙眼已經看不見的時候去探訪他,當時他非常虛弱,聽到我的聲音後,他馬上迫不及待地掀開上衣,露出胸膛,小指頭精準的指著心電圖(EKG)的貼環,興奮的對我喊道:「你看!你看!你看!」童稚清脆的聲音中,流露出「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的喜悅,我既感動又不捨,心想:「天啊!病魔把你折騰得這麼嚴重,難道不痛嗎?你怎麼還這麼純真可愛?」

騰騰的特別,不止表現在他所喜歡的小東西上,更表現於與宗教相關的事情上面。腫瘤雖然傷害騰騰的肉眼,上帝的聖靈卻開啟騰騰心靈的眼睛,讓他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一般兩歲多的小孩他怎麼「知道」聖經是甚麼?禱告是甚麼?牧師是什麼職分?但是很神奇的,他就是喜歡聖經、喜歡禱告、喜歡牧師。

更有一次,我去探望他,他將所有珍藏的寶貝都拿出來展示,並且專注的玩得渾然忘我,經過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以後,我必須告辭了,但是,騰騰還是捨不得我離開,病房阿長只好向他說:「牧師必須回去工作了,因為今天陪騰騰很久了,工作沒有做完,會被老闆罵。」他一聽到牧師會被老闆罵,竟然放聲大哭,哭聲響徹雲霄,讓人覺得又好笑又感動,直到護理長說要去叫老闆不要罵牧師,他才放心不哭。

雲上太陽溫暖擁抱

他最喜歡的詩歌中,有一首是「雲上太陽」,歌詞寫道「無論是住在美麗的高山,或是躺臥在陰暗的幽谷,當你抬起頭,你將會發現,主已為你我而預備。雲上太陽它總不改變,雖然小雨灑在臉上;雲上太陽它總不改變,啊~它不改變。」

詩歌內容描寫了騰騰的處境,雖然病痛猶如小雨打在他的臉上,但是上帝如雲上的太陽般,以溫暖的陽光時時擁抱著騰騰。

上帝聚集許多人,絡繹不絕來探望他,如:梁德城主任和他的醫師群、12樓護士阿姨都是他最忠實的啦啦隊;定時送他去淡水治療的救護車司機叔叔,早已跟他建立深厚的感情,還送他一隻很可愛的長頸鹿;醫院美玲阿姨家裡一票小孩也都是他的好朋友;病房的日裔小孩酒井龍輝和他的媽媽,隨時都會過來探望他;義工媽媽、院牧部眾阿姨、淡水恢復室的護士阿姨……,連「雲上太陽」的作者巫婧茹小姐都關心他;如果騰騰知道婧茹阿姨在他安息的時候親筆為他寫慰辭,相信他一定會又靦腆、又興奮的對著大家喊著說:「你看!你看!你看!」

接受恩典信靠神

騰騰最喜歡的另一首歌是「小百合」,歌詞是這麼寫的:「我是小花一朵,敞開我臉,我完全轉向神,接受恩典,不知如何往前,就是這樣,一朵小百合信靠神」,歌詞內容非常貼切的,訴說騰騰在病痛當中的心境,雖然他自己不知如何往前,但是騰騰完全轉向神,接受恩典,就是這樣單純信心信靠神。

集合眾人的關懷與陪伴

詩歌及聖經對騰騰而言,比嗎啡藥更有止痛的效果。每一次身體痛得苦不堪言的時候,只要聽到詩歌和聖經,他都會非常安靜的享受,所以院牧部阿姨、護理長阿姨、印尼阿蒂,在醫院大傳組洪先生及阿邦先生的協助下,特別錄製了一片有詩歌合唱及聖經朗讀的CD,它在騰騰過最艱困的時期,給騰騰最大的安慰與鼓舞,直到榮歸天家。

回顧騰騰在病痛過程中,他的勇敢也是非常特別的。在我們的經驗裡,腫瘤末期的疼痛是苦不堪言,一般大人都無法忍受了,何況是那麼年幼的小孩。但是,騰騰卻不因身體不舒服而哭鬧耍性子,他平靜地接受病痛是自己的一部分,無論檢查、治療、吃藥都充分配合,當護士阿姨要量血壓時,他依然自動伸出小手來。有時看他痛得緊皺著眉頭也不吭一聲,不願意讓時時刻刻辛苦照顧他的媽咪難過,一旦熬到無法忍受的時候,他就向媽咪說:「加藥藥!加藥藥!」只要媽咪表示已經通知護士阿姨了,他就靜靜的等候,實在非常的貼心。

上帝的保守與帶領

上帝一直保守騰騰,祂透過許多人從旁鼓勵陪伴,也藉著詩歌和聖經(特別是以賽亞書40:31)撫慰騰騰的心靈,最神奇的是,雖然騰騰的腦部腫脹一倍大,他依然意識清楚,只要睡覺醒來,他都會向媽咪表達他的需求,「被被角!→吸管!→在那裡!(要移動位置)→餅乾陪!→蘋果牛奶!→小花花!(唱詩歌小百合)→媽媽唱!→阿蒂唱!→阿姨唱!→唸聖經!加藥藥!……」他隨時都清楚自己要甚麼,秩序井然,充分地享受生命中每一時每一刻,在生命最後一刻,他還不忘向牧師說Bye-Bye。

騰騰的離開讓我們非常的不捨,但是他的純真、勇敢與靈氣,讓人感到震撼,在他周遭許多的大人,因為騰騰的貼心,長久潛藏內心冷默的冰山完全崩解;許多人因著騰騰的純真,逐漸失落的赤子之心,從冬眠當中逐漸甦醒過來;許多人也因為看到一個兩歲半的小孩,竟然能這麼堅強、這麼勇敢,就不再顧影自憐,而能勇敢的走出陰霾。

願主看顧騰騰家人

我們要感謝上帝,讓我們有機會成為騰騰的朋友,因為主的聖靈與他同在,讓他滿有喜樂與平安,也將喜樂與平安分享給周圍的人。當時,我實在非常期待,騰騰的阿嬤、爸爸、媽媽能夠因著上帝在騰騰身上奇妙的作為,感到支持與安慰,我每天都為他們祈求上帝,一定要保守他們,不要因為騰騰的離開而崩潰,因為他們都實在太愛這個小孩,也為這個小孩付出所有的心血。

2002年12月8日騰騰安息主懷,經過四年的時光,2006年12月30日騰騰的爸爸媽媽受洗成為基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