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台東分院社區護理中心王境堪
您們一直來看我、關心我,但沒有實際的幫助,我不知道對你們或對我有什麼好處?」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心情馬上跌入谷底。
參與蘭嶼IDS慢性病居家訪視已有二年多了,雖然困難度比在台灣本島來得高,身體也較疲累,但每次看到老人臉上的天真、知足、快樂的神情,一切的勞累也都消失一半了,見到這與世隔絕島嶼的美麗及祥和,常使心中的無力感頓時解除了。來到這兒,換個空間,不只是專業上另一個體驗、成長,也讓自己思考沉澱,更有空間可體會、參透平時無法想透的事呢!
因著上帝的保守,協助蘭嶼老人的工作,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台東縣長照中心分站在蘭嶼設立,使在地長照體系正式上軌。
愛心麵包宅急便
為讓獨居老人不必每天都吃罐頭食品,我們推出「愛心麵包宅急便」,透過替代役犧牲晚間休息時間到各麵包店收取麵包,打包冷藏後隔日又趕早班飛機到蘭嶼,再透過當地志工分送至老人手中。另協助蘭嶼關懷協會重新訓練家庭義工,以提升素質參與社會局照顧服務員的競標,此舉除重整義工的管理方式,也增加當地人的收入,給當地人最實質的協助。
我們不斷努力,透過家訪及積極引進專業人員進駐蘭嶼,有:營養師、社工師、復健科醫師及復健師親赴家中協助病患。(回想日前參加全省建構長期照護體系先導計劃成果發表,會中雖然將長照未來憧憬描繪得很完美,但馬偕對蘭嶼的付出及協助似乎更踏實些呢!)從未想過從這個島嶼中索取回饋,看到自已照顧過的老人,臉上的笑容更洋溢,身體清潔無異味,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回饋!只因我們都喜歡這群人,甚至心疼他們!不過家訪過程,也有遇到困難。
協助遲緩兒
家庭一個發展遲緩兒,已經快四歲了但仍不會翻身、爬的基本動作,我們心疼媽媽在資源短缺的島上如何負擔照顧這樣一個發展遲緩的兒子;幾次的家訪,希望能聯結本島醫療,讓小孩到本島去接受更完善的治療,但媽媽不願離鄉背景,只好協調將社工師、營養師、復健科醫師、復健治療師請進蘭嶼;但或許是因為觀念的差異,幾次的家訪,媽媽最期待的是經濟補助,我們的努力無法盡如她意。有一天,媽媽告訴我們:營養師給的奶粉小孩吃不習慣(那是營養師自掏腰包買的),就這樣她拒絕家訪,雖然醫療團隊受此一挫折,但仍努力爭取各方面資源協助他們,相信小孩子會成長得更好。
傳統與現代的交集
記得杜鵑颱風過後又來到這個島上家訪,無情的風雨將島上摧殘得滿目瘡痍,但達悟人臉上仍是不在乎的表情,好像這是大自然環境中自然不過的事,由於政府對海沙屋有所補助,所以島上已有不少現代化建築出現。但奇怪的是,先進的建築似乎也無法改變既有的生活習慣,仍有不少老人從窗戶上加滿一排木板延伸到路面成一平台,天氣熱時,可看到老人仍坐在平台上看人、吹風,現代建築與達悟生活文化合成一幕非常有趣的情景!
令我印象深刻。老人們說:這樣比較涼,可吹海風、看人來人往、看到其他人在做什麼事,甚至可和路人聊聊,不致於什麼事都不知道,哇!它還有接收及傳達資訊之功用呢!
遠距醫療達悟老人的樂天知命及善良都是吸引我的,家訪一位身上有嚴重異位皮膚炎的老人,嚴重時的他無法行動,飲食靠兒女予以送餐,甚至有一次在他故障的冰箱食物中看到好多蛆蛆蠕動,讓他感到非常困擾的皮膚問題,但沒有藥讓他舒服些,於是我們用數位相機拍得皮膚狀況,返院由皮膚科醫師診斷並協助開立處方,再郵寄返蘭嶼提供使用,如此狀況以維持二年多,如今看他可自由周旋在平台和屋內,實在一大欣慰!
心情受挫
有一次探訪一位個案,他的反應令我們頓時受挫,透過蘭嶼衛生所護理人員不斷的翻譯〈已隱滿不少讓我們不舒服的字眼〉,他不滿的說:「你們一直來看我、關心我,但沒有實際的幫助,我不知道對你們或對我有什麼好處?」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心情馬上跌入谷底,但從他激動的表情、言語中似乎也讓我們清楚知道他對社會的不滿、抱怨,或許我們和他較親近,所以成為他不滿和怨懟發洩的對象,但他並不了解他正在傷害我們滿懷熱忱的心靈。
那次返途中,心中很挫敗地不斷尋問自己,如此的家訪到底有無意義?我的伙伴似乎也感覺到我的想法,一路沉寂各自想著自己的事,一面望著湛藍的海、晴朗的天空,不斷堆上來的浪聲,似乎了解我們心中的感受,不斷地回答我們及安慰著我們受挫的心,此刻撩人的微風吹來,心想,不想那麼多了,何必浪費上天為我們創造這一片天、一片海及一切呢? 投注心血只為蘭嶼曾幾何時心中對這個島的喜樂、平安、知足、似乎慢慢起了漣猗,看著淑蘭(蘭嶼衛生所的居家護理師)不斷的奉獻,付出的不止是她的體力、金錢、甚至她的青春;心中深受感動及不捨,趨使我必須協助她,使島上老人有更多的資源可以運用,使更多人可以來和我分享這些因付出而帶來成長、喜悅,也讓更多人關心這些獨居老人及了解蘭嶼生活,甚至可以一起進入他們的文化!
淑蘭是我能懷抱熱忱的動力及好伙伴,我們相互扶持穿越蘭嶼各角落,無形中造就我們深厚的革命情感。有次家訪到一段落,我突然腹痛不已,心想一定是腹部的瘤在作怪!一瞬間不支昏倒,恰巧倒在她懷裡,讓我感覺自己有了的安全依靠。
謝謝妳
淑蘭當在治療台上甦醒,淑蘭臉上露出堅毅、不畏懼的神情,周圍圍滿了衛生所的姐妹們,不斷為我的病情奔跑,我是如此的狼狽,整個治療室都是噁心的嘔吐味,居然給自己姐妹添了如此多的麻煩,淑蘭緊握我的手:「不要害怕!我在這裡,會隨時為你禱告!」多溫柔的心,再次在她臉上看見神蹟。此時閃入昨日才有的挫折,隱約中頓悟或許經由我們的教育後,這些老人的思考模式已改變,以前需先給魚吃才不致影響他們的生存,但現在或許應調整角度,訓練他們如何釣魚的技巧了。
就像淑蘭一般,即使有再大的困難或挫折,她依然堅守她的崗位,默默做她認為該做的事!此時心情放輕鬆,把自己交付於這些親愛的姐妹及上帝手中,因為已經看見日後應該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