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邊教學的日子

■床邊老師徐蔚君

小兒血液腫瘤科的春酒上,劉希哲主任介紹我是「資深」的床邊老師,這才驚覺,從學校到床邊,我一待就是五年。
在轉任到病床教學前,周遭親友大多持反對意見,大部份人反對的原因都是認為醫院中的氣氛一定很沉重、生病的孩子那麼痛苦,而我何必要去自討苦吃?
實際進入這教學場域之前,我也曾擔憂要怎麼讓孩子開心,要怎樣逗孩子笑;因為我也是刻板的覺得,生病的孩子一定不開心;只是,事實證明我的想法不盡然正確。

生病的孩子是我的導師
雖然孩子經常必須面對辛苦的治療,哭鬧抗拒打針吃藥,還是經常有的事,只不過孩子就是孩子,一派天真的本性還是偶爾會出現,很多時候在病房裡,反而是打著針,吊著點滴的孩子逗得我哈哈大笑。
記得剛到醫院的第一年,有次上課中,我配合著課程教孩子書寫正確的信封格式,讓他寫了封信給自己加油打氣,在寫信封時,我問二年級的阿力自己家的地址是什麼?他推著不說,轉頭問爸爸媽媽。
「爸,我們家的地址是什麼?」上課中的阿力,硬是要把在一旁看報休息的爸媽扯進來。
「你自己知道的啊!」爸爸媽媽都說,就算小朋友生病,該要求的,他們也不輕易失守。
「如果我們一起出去,走散了,你要怎麼告訴警察我們家在哪裡?」爸爸接著再度機會教育。
「我不敢說啦,我不敢啦,我不敢啦!」阿力故意賴皮了。
「有什麼好不敢的啊?」爸爸還是自顧自的看著報紙,這麼接了一句話,媽媽也同時附和著。
阿力說:「我不敢啦,我不敢啦,因為我……沒有膽啦。」
此話一出,父母和小孩三個人放聲大笑。
雖然我也跟著笑,但其實心裡忍不住佩服起這對父母和這個很棒的小孩。因為阿力真的沒有膽。

充滿感動與快樂
因為腫瘤的侵襲,阿力才剛切除了部份的肝臟和膽。當時八歲的他,能這樣幽自己一默,我打從心底佩服他;同時我也佩服這對父母,雖然明明心疼自己孩子所受的苦,在孩子面前卻故作輕鬆,想必是希望孩子能樂觀且積極面對漫長的治療之路。
五年了,每天我仍覺得戰戰兢兢;因為,在疾病的無法預期中,每個家庭都有著不同的情緒和不同的拉扯,總得面對許多難受的時候,但支持著我繼續做下去的,是許許多多、充滿感動和快樂的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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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教學
台北市教育局設置有病童班,編置於西區特教資源中心;每年暑假期間,會由教育局發文到各大醫院,再由各大醫院視需求提出申請後,由教育局遴派教師進入醫院駐點或巡迴服務,其目的在於維護病童的受教,使長期無法到校上課的孩子們,仍能繼續學業,不中斷學習。
此一服務的目的,也是期望教師能與醫療體系能相輔相成。以治療為前提,提供身體病弱孩子多面向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