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科資深主治醫師黃富源
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上帝同行。
~彌迦書六章八節
我今年七十歲了,在馬偕醫院服務近四十載。感到自己最大的改變,是從原來積極進取的個性,漸漸焠鍊為比較寬容,應該也比較慈祥了。期盼餘生仍舊能夠遵從『彌迦書六章八節』的經訓,以不辜負上帝對我的栽培。
人生至此能夠覺得無悔,要感謝上帝的帶領。如果沒有遇見上帝,我的價值觀可能會隨社會風氣而起舞,我的人生目標可能失去主軸。
求學過程
我在高雄大樹鄉的田野間,度過小學畢業前的童年。在一所沒有任何補習的鄉下小學唸書,那段時光是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
國小畢業考初中,校長指派全校第一、二、三名及十一、十二名,報考當時最好的省立高雄中學,其餘的同學則去考屏東中學。校長心想,前三名至少會有一、兩個考上高雄中學。但結果出乎他的意料,考上的是第二名,以及第十一名的我。對於一個鄉下地方中上成績的小小孩來說,考上城市裡最好的初中,是一個連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雄中初中部畢業後,順利上了高中部。高中畢業,沒有參加聯考,直接保送東海大學化工系。讀了一年,放假回家,父親對我說,家裡的經濟狀況沒辦法讓我出國留學或開工廠,問我要不要參加大學聯考,試試能不能考上醫科。
聽了父親的建議,我準備了一個月,竟然考上台大醫科!放榜那天,我特地到村長家聽收音機報榜,聽到自己的名字還不相信,也不敢和任何人提起。第二天到鄰村的送報處,看見自己的名字真的在報上,才敢向父母稟報。那一年整個雄中只有我一個人考上台大醫科,也是家鄉第一個金榜題名的人。感謝上帝的帶領,讓一個鄉下小孩成為家鄉考上台大醫科的第一人。
在台大醫科前三年,我靠家教維生,直到大四功課緊,才停止家教。我一直很用功讀書。五、六年級的臨床實習課程,真正引發我當醫師的樂趣。我十分認真地跟隨教授學習診斷治病,無暇交女朋友。沒想到大六時,難得參加一次與法學院女生宿舍某寢室聯誼,在碧潭划船活動中,上帝讓我認識現在的太太!
進入馬偕醫院
畢業當兵回來後,我在台大醫科當住院醫師,第三年因被病人感染,生了一場大病,病癒後我信主了,於1972年6月4日受洗歸入主的名下。
三年住院醫師訓練完,當年服務於馬偕醫院婦產科的陳文龍醫師,告知小兒科有一主治醫師缺,極力建議我去試試,而主任蔡炳照醫師也立即錄用我。這是上帝的帶領,我進了馬偕醫院。
到馬偕兒科一年後,蔡主任回美國,兒科主任由施政雄大夫接任。過一年,施主任開業去了。於是,羅慧夫院長任命我為兒科主任,那時我才33歲,是全院最年輕的主任。
我總共擔任兒科主任12年(含代理1年),直到馬偕實施任期制,才在1986年卸任。這12年的時間,馬偕兒科逐漸茁壯,病人與病床都增加,從一開始只有5位主治醫師,到後來有10幾個次專科、100名醫師。馬偕兒科的聲譽逐漸建立,奠定了在台灣兒科界舉足輕重的地位。
我很喜歡看病,也熱愛教學,常常被實習醫師選為最佳教師。當時馬偕醫院沒有醫學院,也不太重視醫師的教職職銜,所以我除了在北醫兼課外,也很希望成為母校台大醫學院的兼任老師。有一天,擔任台大醫院兒科主任的呂鴻基教授,主動問我要不要到台大兼課,我很高興地一口答應。於是兼任講師6年,副教授9年,直到1997年取得部定教授資格,1998年才升任為台大兼任教授。喜歡教學的我如願成為教授。
從馬偕兒科主任卸任後,我被任命為醫院首創的「醫學研究科」主任,主導馬偕醫院研究事項,規劃該科的研究領域。四年後卸下醫研科主任。如今醫研科蓬勃發展,是吳再成前院長的高瞻遠矚。之後又陸續擔任醫務部副主任,及三任副院長至退休。我的大半生都在馬偕度過,其感情之濃厚難以形容。
從政的插曲
本來以為一生就是在教學醫院中看診、教學、參加醫學會、寫論文等等。未料2000年5月20日,被衛生署李明亮署長延攬為政務副署長,從馬偕醫院借調過去。從政兩年多的歲月,開廣了我的眼界,是我生命最艱苦卻學習成長最多的一個階段。除了熟悉全國醫療行政的運作,訓練與立委合宜的互動模式之外,我們建立了署立醫院院長輪調制度、設立醫學倫理委員會、醫生懲戒委員會、器官捐贈登錄中心,以及合併一處三所成為「國民健康局」等等改革。在健保費的微幅調整上,也期許讓健保往永續經營的理想邁進。
2003年SARS風暴期間,雖然我和李署長都已離職,但仍舊奉行政院長之命,組織「全國SARS防治委員會」,由李前署長擔任總指揮,我擔任副總指揮,不眠不休地忙了兩個多月,直到7月初疫情解除,我也就大病一場了。由於之前在衛生署時李署長的孚眾望,我和署內同仁也相處得好,所以抗SARS期間,為了全民防疫,大家更是同心努力,和署內署外許多「抗煞」無名英雄建立了難忘的革命情感。如此珍貴的人生經驗,讓我體驗到一個醫生更多的價值!
感恩無悔
不論學業, 事業或婚姻,上帝每一次的帶領,都回應了我的願望,甚至給了我比想像中更豐足的安排。
例如:小學時代的志願是當小學老師,上帝卻帶領我擔任醫學院的教授。長大後有感於社會不公義,想當法官,上帝後來也派給了我類似法官的工作。例如:審議委員、評定委員、評鑑委員、鑑定委員、懲戒委員、救濟委員等,讓我發揮公義的角色。而做為一個醫生,更是幫助小朋友解決健康的問題,滿足我助人的心願,對社會有所貢獻!
除此之外,上帝賜給我美滿的家庭。除了另一半不離不棄的相隨外,兒女婿媳都孝順,孫兒孫女都可愛。從小同住的外甥,婚後至今仍像自己的孩子,十分貼心。長官同事朋友學生也都繼續愛護我。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詩篇71篇:18-
「現在我年老髮白,上帝啊,求祢不丟棄我!我向後代宣揚祢的權力和大能時,求祢與我同在。」
《本文轉載自台北市醫師公會會刊2012年第56卷第4期,p66-67》